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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乡
七天前我刚回村就撞了邪。那晚给爹娘上坟,纸钱烧到一半突然刮起旋风,火堆里爆出指甲盖大小的铜铃。槐花落在我肩头时,井沿的青苔正渗出暗红水珠。老宅门环上挂着的艾草早已枯黄,指尖碰到铜锁的瞬间,隔壁王婶的尖叫刺破黄昏:"井里...井里浮着红绣鞋!"
我缩回手望着掌心发黑的姻缘线。七天前这道细纹还透着粉,自从那晚在爹娘坟前烧纸,纸灰旋风里裹着的铜铃铛烙进皮肉后,它就日复一日地溃烂。三叔公蹲在门槛抽旱烟,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映着他浑浊的眼:"甲子年七月半,该来的总要来。"
异兆
三叔公盯着我掌心发黑的姻缘线,旱烟杆在门槛磕出火星:"甲子轮回,那东西要借你的身子还阳。"他让我住进祠堂偏房,床头挂的八卦镜却在半夜裂成八瓣,镜面浮现出我穿着寿衣躺在棺材里的模样。
子时的梆子声刚落,后窗传来指甲抓挠的响动。月光把树影投在糊窗纸上,那分明是十指张开的人形。我攥着三叔公给的铜铃铛装睡,腐臭味越来越浓,有冰凉的发丝垂到耳畔。
"阿青..."堂姐的声音混着水汽钻进耳蜗,"井底好冷啊..."十年前她失踪那晚,我枕头上也留着这种腥甜的水草味。冷汗浸透的被子突然被掀开,床尾端坐着穿湿嫁衣的背影,盖头下的血水正浸透被褥。
禁地
晒谷场的古戏台在雨夜亮起绿灯笼。暗处传来咿呀戏腔,我举着煤油灯靠近时,台上空无一人,可积灰的台面留着新鲜脚印——三寸金莲的尺寸,每个脚印都汪着血水。
"快走!"三叔公拽着我后退,他腰间挂的桃木剑正在鞘中震颤。灯笼突然全灭,此起彼伏的啜泣声从四面八方围拢。煤油灯照到观众席的瞬间,我瞥见透明人影齐刷刷转头,它们脖颈发出朽木断裂的声响。
诅咒
挖开祠堂后的老槐树根时,腐土里埋着七个褪色荷包。每个荷包都装着生辰八字,最早的发黄纸片上赫然是我的名字。树洞深处传出金石相击声,三叔公突然捂住我的眼,但余光还是扫到洞内悬着的朱漆棺材——棺盖缝隙垂下的红盖头,正在往外渗黑血。
"当年给你配了阴婚。"老人指甲掐进我肩膀,"可那东西嫌八字不够纯..."他掀开衣襟,心口处碗大的疤里爬出蛆虫,"十年前拿你堂姐顶替,如今轮到你了。"
献祭
井水漫过石阶时,七具系红绳的骷髅浮出水面。它们空洞的眼眶对准我,颌骨开合间溢出堂姐的呜咽:"替命绳...解不开..."女尸的指甲刺入脚踝,我看见十年前那个雨夜,三叔公把哭喊的堂姐推进井口,她挣扎时抓下的槐树皮还嵌在井沿。
戏台方向传来喜乐,纸扎人抬着花轿穿透雨幕。盖头被阴风掀起的那一刻,我对着井中倒影微笑——这次换我把三叔公推进棺材,红绳铜钱在他脖颈勒出紫痕。血月从云层后露出全貌时,槐树洞里的棺材盖终于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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