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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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不清那一刻是痛苦还是嘲讽更多。
原来她早就知道是我。
如果她要的是顾清澜,那她拿去便是了。我早就已经不想要了。
可她为什么非要这样羞辱我呢
何栖栖命人把我丢了出来,如同扔垃圾一样。
我的脸全花了,走在路上像一个疯子。
行人见状纷纷对我避而远之,好像只要碰到了我,就会沾染上什么恐怖的疫病一般。
我忍不住遮了遮自己的脸,突然想找个地方永永远远地躲起来,一辈子都不用再出去。
我好想我爷爷。
自从我失去右手后,爷爷好像苍老了许多。明明他曾经是一个不管生活有多苦,都始终乐观又开朗的小老头。
我有点害怕回去,害怕看到他那双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
我怕看见他眼中的心疼。
怕看见他一个人偷偷掉眼泪。
可我太想他了,只有他的臂弯永远那样温暖,那样令人心安。
回去多好啊,我可以选择带爷爷搬离这个伤心的地方,再也不回来。
我好好收拾收拾了自己,带了个口罩,朝真正的家里走去。
可我没有等到我的爷爷。
我等到的,只有一个来自医院的电话。
他们说,爷爷心脏病复发了,现在正在抢救。
怎么会呢
爷爷一直都按时吃药,对自己身体格外珍惜。他说过的,他想陪我久一点,想能看到我的时间多一点,再多一点。
他从来不会骗我的。
我疯了似的赶往医院,跪在医生面前不停磕头,乞求道:「你们一定要救救他,救救他好吗我求求你们了!」
一名医生阻止了我的行为:「家属情绪请不要过激,我们已经在努力抢救中了。」
「但病人情况危急,或许你可以尝试联系更为优秀的外科医生。」
似乎被突然提醒到了。
爷爷之前治心脏病的药,都是国外特供的,是顾清澜派人定期送到家中。
他有圈子中最强大的人脉,也结识过最为顶尖优秀的外科专家。
我连忙翻找出自己的手机,焦急万分地拨打着顾清澜的电话。
电话被接通的那一刻,我好像终于看到了希望。
可是比我的声音更先传来的,是女生甜腻的求饶声。
「清澜,你慢一点嘛。」
「不是已经用完一盒了吗…我不想要了…」
我听见断断续续的婉转呻吟声,夹杂着顾清澜欲求不满的低喘。
那声音就如同千根银针一般,直直洞穿了我的心。
电话被挂断了,无论再怎么拨打都显示关机。
几分钟后。
医生从手术室走了出来,沉默地朝我摇了摇头。
真奇怪,没有我想象中的歇斯底里。
我甚至都没有掉一滴眼泪。
我只是呆呆地站在那,任凭悲痛绝望将我的灵魂抽走,留下一具干瘪而千疮百孔的躯壳。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我觉得人的一辈子应该已经到此结束了。
一名曾为我爷爷看过病的医生走到了我面前。
「你确定你爷爷最近吃的一直是用来治疗心脏病的药物吗」
见我不语,他沉默了片刻。
「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似乎有些难于启齿,可他还是看向了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你爷爷口袋里的那瓶是米非司酮片。」
「用来......」
「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