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8
探监室里，赵小珍依旧穿着我白天给她换上的公主裙。
她漆黑的眼珠看着我，已经褪去了属于儿童的天真和茫然，逐渐被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所代替。
我看向她：你是赵小珍
她点了点头，但并没有说话。
虽然之前已经听方警官说过这个事实了，但是此时此刻，看到自己养了一年多的女儿竟然是假的，我还是忍不住红了眼：
那我真正的女儿，佳佳去了哪里
听到佳佳的名字，她的眼中竟也蓄满了泪水。
许是不敢说出那个事实，她选择在纸上写下那三个字。
她死了。
我紧紧捂着嘴，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是你杀了她！
我几乎认定了这个事实。
可她只是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你杀了她，那你为什么要整容成她的样子，伪装成她的身份潜伏在我们身边
你连佳佳的爸爸和爷爷奶奶都杀，怎么可能会放过佳佳
面对我歇斯底里地质问，她埋下头。
良久后才用着极其别扭的声音开口道：对......不......起......
听到她的声音，我才知道她为什么要装自闭症，因为只要她一说话，就会露馅。
但也正是这一年的伪装，让她现在连正常地说出一句话都有些困难。
但她还是艰难地开口道：
陈小诗，你是不是忘记了赵小珍。
陈小诗三个字，让我的表情一滞，我突然响起了一段很久远的记忆。
我姓陈，单名一个诗，但这世上只有一个女孩会叫我陈小诗。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顶着我女儿脸的女人：你......你......
我和赵小珍是在读小学时认识的。
因为她比同龄人瘦小的身材，所以总被大家欺负。
身为班长的我，不忍她被孤立，于是每天放学我都会陪着她一起回家。
一来二去，我们就成为了朋友。
她的手虽然和她的脸一样黑，但是那双手却能画出很多好看的画。
无论是飞在枝头的麻雀，还是动物园里的大老虎，她都能画的惟妙惟肖，但她画的最好的还是人物肖像。
她甚至还能根据人现在的模样，画出他们十年后，长大的模样。
她曾自信地画出了我十年后的模样。
但轮到了她自己。
却画出了一副和现在一模一样的脸。
我皱眉闹道：你怎么耍赖皮呢这是现在的你，根本不是十年后的你。
可她却露出了悲伤的表情：陈小诗，这就是十年后的我，我永远也不可能长大。
我当时并不知道她是侏儒，也不了解侏儒这个词。
只是单纯地以为她在逗我玩。
我至今仍旧清晰地记得我对她说：如果十年后的你还没有长大，那我就认你做女儿，当你的妈妈，让任何人都不能欺负你。
讽刺的是......
这一句话，竟一语成谶。
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我望着她，眼中是无尽的嘲讽和恨意：那不过是儿时的一句玩笑话，你就算真的想当我的女儿，也不该把我女儿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