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站在厨房里，慢条斯理地熬着养胃的汤药。
当归、茯苓、红枣——每一样都是我记录过前世为他精心配比的方子。
傅沉渊死死攥着门框，声音发颤，「你...记得这个配方」
我茫然抬头：「什么配方我只是随便煮煮。」
他呼吸一顿，继而收声。
一个字都不敢问，生怕惊碎这场美梦。
他频繁在厨房外徘徊，像个渴望糖果的孩子，眼巴巴望着我忙碌的背影。
「夏夏...」他声音轻得像是怕惊碎泡沫，「需要帮忙吗」
我假装被吓到，勺子「哐当」掉进锅里。
「对、对不起...」他慌乱后退，「我这就走...」
看啊，傅沉渊，你现在连靠近我都要道歉。
当汤药送到他书房后，我听见书房传来压抑的呜咽。
推开门缝，看见他对着我煮的汤药泪流满面，却一口都舍不得喝。
「她记得...她一定快想起来了...」
他虔诚地捧着碗，像捧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不，傅沉渊。
我想起来的，是你为了白芊芊，亲手毁灭了我们的孩子。
之后的日子里，我开始不断的假装不经意的重复曾经为他做过的事情。
每次他眼中燃起希望，我就立刻换上困惑的表情：「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没有！」他急得眼眶发红，「你做什么都好...」
他变得像条被抛弃过一次的狗，再也不奢求主人爱抚，给块骨头就摇尾巴。
因为我的状况医生归结为心理创伤后遗症。
傅沉渊甚至为我建立了一所心理疗愈中心。
在那里，我「不小心」推开了那扇不该打开的门。
浓重的血腥味混着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墙上挂满了我受伤时的照片——手腕上狰狞的割痕、流产时染血的裙摆、跳楼后惨白的病容。
傅沉渊坐在特制的治疗椅上，电极贴片连接着他的太阳穴，电流刺激得他浑身痉挛。
「这是在做什么」我佯装惊恐地后退。
医生慌忙解释：「傅总在进行痛苦治疗...他说要记住每个伤害过您的瞬间。」
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自己。
就像一年前我被绑在白芊芊的诊疗椅上，被迫承认那些莫须有的背叛。
我装作受惊的样子逃离，却在回到别墅后被老管家拦住。
他欲言又止：「太太...其实您受伤后，我好几次看到傅总偷偷在书房里自残求死...」
「我知道。」我轻声打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手腕上的疤痕。
他以为这样就是赎罪。
他以为痛苦可以等价交换。
他以为自虐能换来我的原谅。
两世轮回，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弱点。
那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傅沉渊，骨子里根本不相信爱。
却又像沙漠旅人渴求绿洲一样，渴望被爱。
所以我在zisha前留下那封没写完的信。
所以我一再给他希望又亲手掐灭。
所以我要让他知道。
曾经有人愿意用生命爱他。
而这个人，被他亲手毁掉了。
我垂下眼睫装作感动，让泪水恰到好处地滑落：「我...我想回房间休息。」
管家欣慰的目光如芒在背。
衣帽间最深处，行李箱已经收拾妥当。
明天是他精心准备的生日宴，也是我离开的最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