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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9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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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司曜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意识尚未完全回笼,一双微凉的手正用湿帕子细致地替他擦拭额头和脖颈。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是黎淼淼。

她侧坐在榻边,正拧干了帕子,仔细地擦着他搁在床边的手。

动作很轻,却很稳。

他不止一次醉死在外间或书房。

都是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人,将他半拖半扶地弄回床上。

见他醒来,她动作一顿。

“将军醒了。灶上温着醒酒汤,我去端来。”

禹司曜撑着手臂起身,哑声道:“不必。多谢。”

一如既往的客气,也一如既往的疏离。

他掀被下榻,径直向外走去。

自大婚那日至今,始终如此。

他被御林军半押着拜了堂。

红烛高燃的新房里,他一身酒气。

她却自己掀了盖头说:“将军,我知道你不情愿。是我去求了太子妃娘娘,才得了这门婚事。”

“你不必爱我,甚至不必看我。我们就这样,过完这一生,就好。”

太子妃娘娘。

呵。

沈清雨。

那个名字像一把匕首,狠狠捅进他心口,瞬间浇灭了他所有的怒火。

如今,她已贵为一国皇后。

母仪天下,与帝王并肩,受万民朝拜。

而他,在这边陲之地,日日与酒壶为伴。

走进军营,战马追风便小跑着过来,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臂。

这匹矫健的战马,还是当年他和沈清雨一起接生的那匹。

沈清雨。

他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恨不能吞入腹中,刻入心里。

他爱她,这份心意从未变过。

可他也恨她,若不恨,那份爱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凭什么爱她呢?

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

少年时教她骑马,她紧张地抓着他的衣角;

大漠的夜里并肩看星;

师父师娘被关在城门外时,她哭喊着求他开门;

金殿之上,她一身素衣状告禹家;

她抚着微隆的小腹,说怀了太子的骨肉;

最后是她在宫中受封时的模样,华服珠冠,威严得令人不敢直视。

这些记忆交织在一起。

甜的苦的,痛的悔的,早都分不清了。

漠北的风卷着砂砾打在脸上。

禹司曜按着腰间的刀柄,极目远眺。

远处地平线上,匈奴人的营帐星星点点。

才安分了一年。

那用无数将士鲜血换来的永世不入关条约。

墨迹未干,便又蠢蠢欲动。

这一生,就守在这里。

为她,守好这道关。

守到血淌干,骨磨碎,化作这城墙下的一抔土。

也算…偿还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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