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六年的冬天,太后离宫前往长留山。长留山路途遥远,清晨车驾便停在了宫门前。东方既白,远山如黛,绵延宫阙包裹在银红色的晓雾中,身披甲胄的禁军伫立在两侧,杨嬷嬷看着太后掀开车帘,一直望着远处的宫道,不由得轻轻叹息。“太后娘娘,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启程了。”太后垂下车帘,低低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来:“走吧。”车驾正要离开之际,不远处突然响起太监尖细的声音:“陛下到——”太后浑身一震,连忙撩开帘子,就见不远处明黄色的銮舆正朝着宫门处来。她连忙扶着杨嬷嬷的手下了马车,站定之时,鹤砚忱也来到了她面前。太后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却堵在嗓子眼,不知道该说什么。鹤砚忱面上倒是没什么波澜,他语气淡淡:“母后离宫,儿臣该来送送母后。”太后望向他,在听到这声久违的母后时,她眼底情绪复杂,不知是庆幸他还肯叫一声母后,还是遗憾这声母后来得太迟了。两人之间一时安静下来,都没有说话。鹤砚忱眸中神色几次变化,最终都归于平静,他没看太后,而是望着远处的霞光:“长留山路途遥远,朕已派禁军随行,寺院那边也打点好了一切。”“儿臣也希望母后保重身体,毕竟儿臣如今的亲人不多了。”太后急忙侧过脸,手指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哀家会的。”“如今朝中事忙,陛下也要多多注意身体。”短短两句寒暄,道尽了这么多年暗藏的心酸和关怀。太后上了马车,只是在马车行驶前,太后从支摘窗中看出来,她目光凄切:“忱儿,是母亲对不起你。”所以,她也不会再留在宫中让他见到自己就难受,余下的时光,就让她一个人好好忏悔赎罪吧。鹤砚忱没再说话,他望着车架逐渐驶出宫门,消失在了远处的霞光中。*太后离宫后,宫中安稳了许久。年关的时候,月梨央着鹤砚忱给宫中仅存的几个嫔妃升升位份。鹤砚忱斜睨着她,没说话,只是那眼神是明晃晃的怀疑,怀疑她又要搞什么事。月梨俏生生地依偎过来:“臣妾真的好累,这么多宫务虽然不用每天都亲自处理,但是那些卷宗账本总是要看,陛下给她们升升位份,让几个人来帮臣妾吧。”“你倒是打的好主意。”升了位份份例这些都要增加,虽说后宫这点支出不算什么,但银子是他出,好处都是月梨的,怎么想都觉得亏了。月梨拽着他撒娇:“陛下怎么会亏了?臣妾不忙了就有时间来给陛下红袖添香,陛下想怎么使唤臣妾都可以。”鹤砚忱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遍,微挑眉梢:“这可是你说的。”于是月梨从琢玉宫的书房累到麟德殿的书房。过了年关,鹤砚忱果然下旨大封六宫。除了已经居四妃之位的德妃外,其余嫔妃都升了一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