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净尘，已经没有了任何气息。
他的修为，他的道，他的信仰，都随着那尊佛陀的湮灭，而彻底地，烟消云散。
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比凡人还要脆弱的废人。
但，他还活着。
他的眼睛，还睁着。
“为为什么”
他看着我，看着我这个由他亲手“造就”出来的，最恐怖的怪物，用一种气若游丝的，充满了无法理解的痛苦的声音，喃喃自语。
“贫僧错了吗？”
“贫僧追求了一生的‘清净’难道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我，迈动着我早已不能称之为“腿”的，由无数扭曲的血肉与骨骼所组成的肢体，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我巨大的，遮天蔽日的阴影，将他渺小而可悲的身躯，彻底笼罩。
我俯下身，将我那张布满了无数张痛苦人脸的，狰狞的“脸”，凑到了他的面前。
然后，我用一种，比他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慈悲”，都要“温和”的，充满了无上“禅意”的语气，轻声地，回答了他，这最后一个问题。
“你没错。”
“错的”
“是这个世界。”
说完。
我身后的一根触手，如同毒蛇般，猛地探出。
噗嗤一声。
轻易地，洞穿了他那颗，早已失去了所有力量，也失去了所有信仰的头颅。
净尘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眼中的最后一丝神采，彻底黯淡了下去。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那份，极致的迷茫与解脱？
或许，对于他这样一个，疯了一辈子的疯子来说。
死亡，才是他最终的，也是最完美的“清净”。
我缓缓地，收回了触手。
然后，我抬起头，仰望着这片，永恒不变的天空。
我张开了所有的手臂，所有的触手。
然后，我发出了，一声响彻了整片寂灭之地的，充满了无尽的迷茫，无尽的痛苦，也无尽的疯狂的，质问。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一天，也许更久。
当我残存的意识，从无边的黑暗与混沌之中，再一次，艰难地，浮出水面时。
我闻到了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混杂着血腥，焦臭，以及檀香的味道。
我费力地，睁开了我仅剩的那只独眼。
映入眼帘的，是漫天的，灰白色的，如同香灰般的尘埃。
我还活着。
我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好一些。
我，又变回了身高不足两米，独眼，满身诡异纹路的，半人半魔的模样。
我胸口恐怖的大洞，已经消失不见。
三颗邪异的心脏，也重新融合为了一颗，再次蛰伏在了我那颗属于人类的心脏旁边，陷入了沉睡。
只是，我能清晰地感觉到。
它，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强大，都要“完整”。
也更加的，饥饿。
我缓缓站起身，环顾四周。
然后，我呆住了。
这里，还是清净寺。
不，应该说，是清净寺的废墟。
入目所及，尽是断壁残垣。
所有的建筑，无论是宏伟的大雄宝殿，还是庄严的戒律堂，都在那场失控的战斗中，被彻底地，夷为了平地。
大地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深不见底的沟壑。
空气中，飘荡着灰白色的，充满了不祥气息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