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个字喊出来,她的声音彻底劈了,像根绷断的弦,在死寂的营地里荡了很久。
突然,四面八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没过多久——
云熙的身后便站满了女人。
她们有的鼻青脸肿,有的面黄肌瘦,还有的衣衫不整。
她们都是卑如蝼蚁的营妓!
此刻,却纷纷站了出来,高举着拳头,大声嘶吼道:“对——凭什么!凭什么!”
有人攥紧了藏在袖中的碎瓷片,也有人死死盯着远处亮着烛火的将领帐篷。
大家的眼泪不禁涌了出来——
她们不是获罪之人、不是敌国俘虏
甚至连带着家里人,都压根没犯过半分罪。
却被硬生生抢来,或是像牲口似的卖掉,扔到这不见天日的地方。
凭什么!
凭什么!
窸窣的声响再次漫来,那持刀的士兵眼角瞥见帐帘后陆续走出士兵的身影,腰杆猛地挺直了,先前被云熙喝住的怯意散得一干二净。
他的喉咙滚了滚,往前走了两步,提着的大刀在月光下划出冷弧,唾沫星子喷在地上:“你们这群死娘们是活腻歪了?!敢造反啊?老子待会就把你们一个个砍了,拖去喂狗!”
“一群下贱的狗奴!”
“老子让你们进帐伺候,是抬举你们,还给脸不要脸了。”
污言秽语此消彼长。
“你,死娘们儿,还不爬来老子身边,别逼老子动刀!”
一个彪悍士兵一手握刀,眼睛恶狠狠盯着云熙身后的一个女子,那女子衣衫不整,牙齿抖得厉害,眼睛里满是惶恐。
她犹豫片刻,还是怯生生地往前挪了半步。
却被云熙抬手拦住。
她不怒反笑,往前又迈一步,血脚印在地上连成串:“有本事,你们就把我砍了!现在军中重整军纪,便是这样的军纪吗?!”
她猛地向阿青渐渐冷硬的身子指去,“再者,你砍了我们,能砍断天下女子的骨头吗?能堵得住天下人的嘴吗?”
“好一个伶牙俐齿。”
突然响起的掌声在寂静中,显得沉闷又刺耳。
伴着掌声的,是铁靴碾过碎石的“咔哒”声。
一步,又一步,从营地深处往这边压过来。
众人转头望去,月光刚好落在来人肩头的银甲上,映得那张刀削似的脸半明半暗。
是大将军祈骁。
他身后跟着两个亲卫,手按在刀柄上。
那些士兵见了祈骁,腿肚子一软差点跪下,拱着手,结结巴巴道:“大、将将军”
祈骁没看他,目光直直射向云熙,嘴角勾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黑丫头,果然又是你。”
云熙浑身一僵,上一世的屈辱涌上心头。
他来做什么!?
以他暴戾的性格,定是来找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