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二十一岁打的北地之战,也是他的成名之战。正是那年,他率领八万将士,歼灭边境二十余万精兵,才真正入了先帝的眼。
他指尖轻轻抚过画中自己手上的浅疤,那道疤是当年被箭头划的,那小丫头竟连疤痕的弧度都画得分毫不差。
另一幅则更添几分情趣,是他与一个小丫头对弈之景。
他把画重新卷好,放回案角,伸手去够下一本奏折时,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笑了——
嘴角还僵着点暖意。
“听说云熙姑娘那夜是对着烛火画了半宿,只是奴才一直没瞧见画,原来竟藏在这斗柜里头了。”蔡全的声音适时响起眉眼也带着几分笑意,“奴才瞧着,画中陛下当真神武睿智,和真人一般无二。”
“去,叫人裱起来。”萧贺夜吩咐下去。“走,摆架广乐殿,孤许久,未喝她做的羹汤了。”
萧贺夜的声音不大,却让殿内伺候的人都听出了话中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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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恭迎陛下。”
崔南姝虽托太后的洪福,解禁足已经三日了,但陛下始终没来广乐殿。
这回,得见圣上,一颗吊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萧贺夜却没看她,径直走到贵妃榻上躺下,闭眼捻着腕间珠串。
“孤想广乐殿的羹汤了,让厨娘去准备罢。”
崔南姝脸上的笑僵了一瞬。
殿中的厨娘不少,只这汤只有她做得好
她明白,萧贺夜寻的根本不是汤,而是崔云熙!
“怎的?贵妃不愿?”
“陛下妾身小厨房…还有…”她指尖绞着帕子。
萧贺夜看出了崔南姝的犹豫,想到之前她苛责下人之事,又想到那日小丫头从养心殿离开后,便没了她的消息。
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不等崔南姝辩解,一记耳光已经甩在她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在空旷的殿内荡开。
崔南姝被打得偏过头,眼里只剩惊恐。
“毒妇!!”萧贺夜松手,“让崔云熙出来见孤。”
崔南姝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来都没察觉,心里像被毒蚁啃噬——
凭什么?凭什么一个贱婢能让圣上为她动怒?
榻上的阴影向崔南姝压下来,她吓得“噗通”跪倒:“妾、妾身念及父母咳嗽久未痊愈,便让她暂归侯府代妾伺候身畔”
萧贺夜俯身,贴近了几分:“贵妃既有孝心,孤便准你回昌平侯府探亲一日。”
“明日酉时,孤要在宫里见着她人,喝到她做的汤。”圣上顿了顿,目光扫过她煞白的脸,“否则,这贵妃,你不做也罢!”
崔南姝正惶恐之际,带着威压的话又传入耳中。
“是臣妾,谢陛下恩典。”崔南姝跪伏在地,圣驾的銮铃声彻底消失在耳畔,她才敢抬头。
此刻,崔南姝的半边早已被陛下打得泛着青紫,连耳尖都肿得发亮。
她却不敢懈怠半分,心沉入谷底:圣上哪是让她探亲,分明是逼她把崔云熙接回宫中,还得完好无恙。
可那贱婢早已被母亲发卖到军营做营妓,此刻怕是正被糙汉们撕扯,哪里还能无恙?
宫轿来到昌平侯府时,三更的梆子刚敲过,崔南姝狠狠攥着袖角。
侯夫人得知女儿得圣命,归家探亲,喜出望外,这可是陛下对娘娘和侯府上下的莫大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