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为他守好后方，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可当离别真正降临，她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她怕。
她怕他回不来。
怕那个清晨的仓促告别，就是永别。
“我要下去。”
沈黎的声音很轻。
“黎儿？”
沈谦有些错愕。
沈黎没有再解释，她一把掀开车帘，在沈谦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跳下了马车。
她提着裙摆，无视周围投来的诧异目光。
也无视禁军试图阻拦的手臂，径直朝着那道玄色的身影走去。
她的步伐很急，甚至有些踉跄，与她平日里沉稳端庄的形象判若两人。
萧景和显然也看见了她。
他的身体瞬间绷紧，握着缰绳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本想呵斥她回去，这里人多眼杂。
可当她穿过人群，仰起那张素白的小脸，固执地看着他时。
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沈黎走到他的马前，抬头望着他。
阳光刺眼，她不得不微微眯起眼。
她看到了他下颌紧绷的线条，看到了他盔甲上冰冷的划痕。
“萧景和。”
她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他耳中。
“等你回来，我们就成亲。”
没有铺垫，没有羞赧，就是这样一句直白到近乎粗暴的话。
像一块石头，狠狠砸进了平静的湖面。
萧景和瞳孔骤然收缩。
他身后的亲卫们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自己是聋子瞎子。
她的眼神无比认真，认真到让他心头发烫。
在这午门之前，当着文武百官与无数百姓的面。
她说出这句话，就等于将自己，将整个沈家，都和他彻底绑死在了同一辆战车上。
再无退路。
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最终，他只从喉咙里滚出一个字。
“好。”
仅仅一个字，却重若千钧。
得到了他的回应，沈黎紧绷的神经似乎松懈了一点。
但还不够。
“你答应我。”
她伸出手，轻轻抓住了他冰冷的铠甲一角。
那金属的寒意刺得她指尖发凉。
“一定要平安回来。”
“我不要战功赫赫的萧大将军，我只要你回来。”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萧景和俯下身，高大的身躯在马背上形成一片阴影，将她笼罩其中。
他想伸手摸摸她的脸，可手上戴着坚硬的臂铠。
他只能用那双淬着烈火与寒冰的眼睛，死死地看着她。
“我答应你。”
他一字一顿，郑重得像在立下军令状。
“我一定会回来，娶你。”
“拉钩。”
沈黎突然说，像个不讲理的孩子。
萧景和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摘下右手的臂铠，露出骨节分明的手掌。
然后，朝着她，伸出了小指。
沈黎也伸出小指，与他紧紧勾在一起。
冰凉与温热，在那一小方天地里交汇。
这是一个幼稚又可笑的约定。
却也是此刻，他们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咚----咚----咚----”
出征的鼓声响了。
沉闷，雄浑，一声声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离别的时刻到了。
萧景和深深看了她最后一眼。
将她的模样，她眼中的执拗与水光，全部刻进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