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淡淡应了一声。
玛瑙在她身后缓缓皱起了眉，看着刘太医离去的背影，有些忧虑：“娘娘，刘太医性子桀骜，他的话可信么？”
皇后讽笑道：“信不信的又有什么区别？就算皇帝没有中毒，照他这样糟蹋下去，难保不会某一日就死在了后宫哪个女人身上。”
玛瑙抿唇，皇后却又重新坐了回去，那本论语受窗边微风的吹拂，正哗啦啦翻了页，再也找不回她从前留下的痕迹：“都道人之初，性本善呵，圣人之言也不过如此，若真到了身陷囹圄兵戎相见的地步，谁还想得起曾经的那一零星的善意？”
何况，有时你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生下来就是个恶种。
即使经过如此多年的礼仪教化，也依旧改不了骨子里流淌着的那恶毒腥臭的血。
皇后看向紧闭着的宫殿，仿佛能透过那扇朱红厚重的门看见里头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皇帝，她的眼里淡淡浮现出一抹嫌恶。
就比如她的丈夫。
大皇子回到自己的寝殿内沐浴更衣了一番，他不紧不慢地擦拭着身体，靠在木桶边惬意地闭上了眼。
忧心父亲的戏码做完了，也该轮到他好好休息一番了。
边境苦寒，十天半个月不洗澡都是有的，他即便从前去偏僻之地游玩时，也因着身家富裕出手大方而并未受过罪。
在边疆的这几个月，简直是他活到现在最难熬的几月。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
他睁开眼，比常人要浅的瞳色在水雾弥漫之下恍若一只伺机而动的野兽，不知何时就会突然窜出来咬人一口。
那些温和的假面如同潮水一般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与野蛮。
那样艰苦的日子，他也算是受够了。
掌控了皇帝，犹如掌控了半个天下他忽地笑了一声，那毒无人可解，只会一点点蚕食着皇帝的性命。
可惜了，就是药效发挥的时间太长，还得让那个老不死的活上许久
他正出神地想着，突然外头的丫鬟敲了敲门，恭敬道：“大殿下，定贵人请您去她殿里一趟，说是许久未见，邀您过去说一说话。”
谢广骤然回神，他皱起眉，颇有些不耐。
许久，正当丫鬟以为他没听见，正打算重新敲门说一声，只听殿内朦朦胧胧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声音里仿佛都夹杂着水汽，缱绻地勾着人心。
丫鬟脸一红，努力冷静着应了一声，这才捂着砰砰乱跳的心飞速跑了下去。
这么长时间没见，大殿下还是那样温柔知礼
定贵人坐在自己的殿里翘首期盼，不时张望着门口，俨然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可她面上的神情却是忧虑与焦躁夹杂，勾勒出极其复杂的神色。
丫鬟在一旁宽慰道：“娘娘莫急，殿下一会儿就来了。”
定贵人勉强笑了笑，心里却止不住地发虚。
她害怕着这个儿子，总觉得他不如面上那般纯良，偶尔露出的神色都能吓她一跳。
可她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