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去想昨夜的梦,只立在窗边伸手接了捧日光,直将手心晒得发红才收回来。
“昨夜的动静这样大,可有什么人来过么?”她问。
她发热的消息必然瞒不过舅舅舅母,只是不知他们可有来过。
翠环先扶着付臻去了软榻做好,又给她倒了杯茶漱了漱口,这才说道:“侯爷和夫人是今早来的,见小姐还在睡着便不欲打扰,只说小姐醒了让人传个消息过去。”
付臻垂眸,半晌才蓦地开口道:“陈庭风来过么?”
翠环一怔,抿唇道:“世子昨儿夜里便来了,直待到小姐喝了笑睡安稳了才离去的。”
昨夜被困梦中,她浑身冰凉,冷气儿仿佛都透过皮肤钻进了骨头缝里,让她止不住地发抖。
可后来,仿佛有谁一剑劈开了梦魇,拿着被子将她紧紧包裹住,即使她还沉浸在那股恨意和痛意之中,也能感受到被安抚的暖意。
有人在她耳侧不断说着话,声音压得低低的,她不曾听见说了什么,只知道从那时起,浑身的冰冷仿佛都如潮水般缓缓褪去。
她仿佛又回到了儿时,母亲还未去世前,紧紧抱着她,那个怀抱也是这样温暖。
可是陈庭风,为什么呢?
分明上辈子这样伤她、冷落她,为什么这辈子却又这样关心她?
她真的看不明白他。
或许两辈子,她从未看懂他。
若是若是上辈子他这样待她她忽地扯着嘴角讥笑,笑自己异想天开。
哪有什么假如。
碧玉提着食物匆匆跑回来,额头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付臻洗漱过后,见她这样焦急又担忧地望着她,忍不住笑着拿帕子擦了擦她的额头:“不必这样焦急,我倒也没到饿死鬼投胎的地步。”
“小姐又开玩笑!”碧玉不搭理她的取笑,只把粥和几碟小菜拿出来放到她面前,又仔细摆了碗筷,恨不能亲手喂给她。
付臻心下感动,可这样被人盯着吃饭,她哪能吃得下去?只好给翠环递了个眼色,翠环了然,笑着把碧玉拉到一旁坐下:“好妹妹,你歇一歇吧,昨儿便一晚没睡,早上又守到了现在,方才又四处奔忙,可别主子身子好了你却又累病了。”
碧玉不服:“我身子好,这点活儿算得了什么?便是让我今晚不睡我也撑得住。”
付臻笑着看她:“今晚不睡做什么去?我屋里可不缺守夜的丫头,便是你来了我也要赶你出去的。”
碧玉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主子疼她,脸颊顿时泛起了红晕,小声嘀咕:“可我就想陪在小姐身边嘛。”
碧玉对付臻有点雏鸟情结,她原先不曾做过大丫鬟,虽跟在她娘身边耳濡目染了一点儿,但到底没上过手,从前出了不少差错。
可即使她犯下了两次大错,付臻都不曾十分严厉地打骂她,反倒教导她、安慰她,便是她犯倔了也不过是温声开解,从不曾极严苛地待她。
对她来说,主子便如同她姐姐一般,关怀教导一点不缺,忍不住便让她心生亲切,想一直待在她的身边。
翠环同碧玉整日相处,哪里瞧不出来她这点小心思?不过孺慕到底比生了反心好,一点儿粘人劲,想来主子也不会怪罪,说不定还觉得碧玉天真可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