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陈庭风这样快手眼通天的人去查，也只查出了些端倪来。
白夫人有些失望地看着他：“我和你父亲早同你说过，你从小顺风顺水地长大，生得太聪慧乃至太过自我，这样的性子早晚要跌一个大跟头，可你从来都不听。”
陈庭风眉眼一动，唇角几不可察地抿紧了些许。
许久，才听白夫人道：“罢了。”
“你做错了事，就要挨罚。”她冷下神色，“去祠堂，上家法。”
外头的风雪下得更大了，几乎迷了人的眼。
碧玉撑着伞从外头匆匆忙忙跑进来，雪珠子刮在了她的身上，她也全然顾不上，到了门口，她“啪”得扔了伞，直愣愣就冲进了室内。
翠环被这动静一惊，忙迎上来，见碧玉这样狼狈，不由惊呼一声：“不是让你撑着伞出去么？怎的这样狼狈！”
碧玉却顾不上她，伸手挡住她的动作，只冲到付臻的跟前：“小姐！”
只见她苍白着一张脸：“侯爷侯爷在祠堂动家法了！”
付臻蓦地睁大双眼。
祠堂里本就阴冷，如今雪一下大，更是湿冷难言，光是站在那便让人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钻了上来，直冲天灵盖。
陈庭风一袭单衣赤足跪在地上，一道道鞭子狠狠抽在了他的身上，不消片刻，便氤氲出一大片的血迹。
他紧咬牙关，任凭鞭子抽打。
陈暄下手毫不留情，说好二十鞭，便打了二十鞭，就连力道也是十足十的，没有丝毫放水。
打完之后，陈庭风已然冷汗密闭，双唇失去了血色，仔细瞧着还隐隐干裂起皮。
他眼前发黑，却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白夫人虽也狠下了心，可到底不忍见他这样狼狈不堪，微微侧过的脸上双眼泛红，几欲落泪。
陈暄盯着他，沉声道：“这二十鞭，是打你狂妄自我，打你做事全然昏了头脑！”
“你就跪在这里，什么时候清醒了、想通了，什么时候我再放你出来。”
白夫人到底心软，本想他吃个教训便罢了，可现下看陈暄的模样，是非要将他的性子好好磨一磨才行。
她不由看着丈夫欲言又止，却被陈暄一个眼神制止，走到她身边捏了捏她有些发凉的手心，带着她往外头走去。
祠堂的门从外头关上，留下一室的阴暗，唯有供台上燃烧的蜡烛，不时抖动着散发出昏黄的光。
待人彻底走远，陈庭风在受鞭笞时尚且挺直的背脊才缓缓松懈下来。
这二十鞭陈暄下了死力气，饶是他身体健壮又有内力护身，一时半会儿也有些吃不消。
眼前还在一阵阵地发黑，可脑子里的念头却越来越清晰。
他缓缓低头，跪在供台上密密麻麻的祖宗牌位底下，直到额头磕到了地面，冰凉的滋味瞬间席卷全身，他才慢慢笑了起来。
这些时日，他的头脑从未有像现在这般如此清醒过。
太好了，太好了。
从今往后，他便可以全无后顾之忧地去做他想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