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臻沉默。
其实朝中这样的人并不在少数。
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去争这个从龙之功,毕竟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胜了自然皆大欢喜,可若是不胜呢?
死他一个倒是死不足惜,可家中的父母妻儿呢?
他们不能让自己的家人也跟着丢了性命。
左右摇摆虽然窝囊,但胜在安心。
这些官员,一开始何尝没有一颗报国之心?若这是盛世,上有明君,他们锐意进取便是为国捐躯又有何惧?
可惜现在的皇帝不是,现在的世道更不是盛世。
他们不想把自己的命丢在一个所谓的皇位之争当中,就算对百姓心怀悲戚,可能“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人又能有几个?
保命要紧。
付臻摸着金香环的头发,轻声问:“你怎么想?你想让你哥哥蹚这趟混水吗?”
金香环沉默良久,哑声道:“你有把握吗?”
谁都知道她这话的意思,不仅是在问付臻有没有把握赢,更是在透过她问陈庭风。
“有。”付臻斩钉截铁道。
即使没有前世的事情,事到如今,谢焱也赢定了。
别看谢广现在有皇后支持,有柳家支持,拥趸众多,可真要论起来,私盐一事就足够谢焱釜底抽薪一把将他按死。
更别提如今他还私通外敌。
虽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既然柳正则都能私下同赫连真见面了,这两人来往未尝就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别忘了,柳家大小姐可还是陈庭风的人。
金香环起身,定定看着付臻,见她从头到尾一直坚定,整个人骤然一松,仿佛那口负隅顽抗的闷气一下被人抽走,只剩下浑身的轻松。
她握紧付臻的手:“我信你。”
她端起桌上的茶,往付臻的杯上轻轻一碰,仿佛其中装的是酒一般,碰完仰头喝了下去。
这样豪迈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才是真正的金香环。
付臻看着她,缓缓笑了起来。
北境。
城墙外黄沙弥漫,匈奴大军压境,陈暄披着披风站在城墙之上,对着冲他挑衅的匈奴压了压眉。
副官上前低声道:“那是赫连真手下的大将,之前就是他啃下了咱们的三座城池,被赫连真赐了姓,如今叫赫连宇,出手狠辣,毛将军都唤他疯狗。”
赫连宇头上扎着辫子,一双狠戾的眼上是一根断眉,身材高大健壮,更衬得他凶狠无比。
叫他疯狗倒真没叫错。
陈暄收回目光,轻轻“嗯”了一声,转身下城楼:“毛将军状况如何?”
副官有些忧虑地摇摇头:“之前打仗时被射中的箭上有毒,北境的大夫医术并不精通,外伤虽不再溃烂,但毒素还没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