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清汤和冰冷的窝头,暂时驱散了张伟体内最尖锐的寒意和饥饿感。他蜷缩在柴房的干草堆里,用破毡布把自己裹紧,耳朵却警惕地竖着,捕捉着外面的动静。
丧钟已经停歇,但村子里并没有恢复生气。只有寒风穿过破败屋舍的呜咽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压抑的啜泣声。空气中那股淡淡的草药味和若有若无的腐臭味,混合着柴房里的霉味,形成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
这个村子,不对劲。
张伟想起进村时看到的景象:几乎看不到青壮年,只有老人和孩子,而且个个面黄肌瘦,神情麻木。祠堂外的葬礼,似乎也印证了这里正在经历着某种灾难。
夜深了,柴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端着一小碗冒着更微弱热气的汤水,颤巍巍地走了进来。她看到张伟醒着,似乎吓了一跳,随即把碗放在地上,低声道:“娃子,喝了吧,夜里冷。”
张伟连忙道谢。老妇人没有立刻离开,借着门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她浑浊的眼睛打量着张伟,叹了口气:“造孽啊……这世道……”
“婆婆,村里……怎么了?”张伟忍不住小声问道。
老妇人脸上露出恐惧和悲伤交织的神情,压低了声音:“闹……闹瘟疫了……先是发热,然后拉肚子,止不住……人很快就没了……壮劳力都……都被征走了,剩下的,病的病,死的死……”她说着,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你……你晚上千万别乱跑,听到啥动静也别出来……”
说完,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匆匆离开了,还小心地带上了门。
瘟疫!
张伟的心猛地一沉,浑身发冷。他终于明白那股腐臭味和草药味的来源了!也明白了为什么村里如此死寂,为什么只有老人和孩子!这个村子,正在被一场可怕的瘟疫吞噬!
我闯进了一个疫区!
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他想起了路上看到的那些倒毙的尸体,想起了老车夫……瘟疫,比刀剑和饥饿更可怕,它无声无息,却能成片地收割生命。
内心独白(死亡的阴影):
瘟疫……我会被传染吗?我会死在这里吗?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感受了一下身体,除了长期的饥饿和寒冷导致的虚弱,暂时似乎没有发热或腹泻的迹象。但他不敢确定,瘟疫的潜伏期谁说得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