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砂锅里的水就泛起了细泡,菜香、骨香混着淡淡的姜辣味渐渐飘了出来,倒像是有了点人间烟火气的暖意。
巧姐捧着碗,指腹蹭过碗沿的豁口:“进这营子十几日,就跟着你们能吃口热的。”
“在火头军眼里,这些剩菜还不如丢去喂猪。”云熙喝了口汤,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咱们不自己顾着,谁还能管?”
阿双正啃着块胡萝卜,忽然侧耳听了听,眉峰又皱起来:“后院现在是谁在那劈柴,还怎的每天都在挨打?”
“还不是先前那俩淘麦麸的。”阿青撇撇嘴,“之前整日想往将士帐里钻,偷懒耍滑。童嬷嬷瞧不顺眼,把她们拨去劈柴了,稍有慢些就挨鞭子。”
巧姐叹了口气:“也是自找的,营里哪有那么好攀的高枝。”
云熙笑了笑,没说话。
远处的劈柴声还隐约传来,夹杂着模糊的哭嚎。
也不知道这种苦日子,她们能坚持多久
“说起来,”阿青忽然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里裂着好几道口子,红通通的,“难怪她们之前也不愿来淘麦麸。这麦麸水浸多了,手早晚得烂。”
云熙的目光落过去,心口轻轻揪了下。
巧姐的手就更糙了,指关节都肿起来了。
她没说话,只往怀里摸了摸,掏出个小瓷瓶递去:“这个给你们。”
巧姐慌忙摆手:“这哪成?营里药比金贵”
“放着也是放着。”云熙把瓷瓶塞进她手里,“手若真烂了,什么活儿都干不了,童嬷嬷还能容你们?”
巧姐和阿青对视一眼,眼眶都有点红。
阿青攥紧瓷瓶,忽然往火塘里添了根小树枝:“云熙姐,以后有啥活儿,你尽管说。”
“阿青姐,你相信我们终有一天会自由吗?”云熙的眼睛亮了亮。
“我信,你的主意正,只要你在,我就信!”火星“噼啪”跳起来,映得她脸上亮堂堂的。
也不知道这个信有几分,但却是云熙重活一世努力的方向。
她要无所畏惧和无上的荣耀!
这天,云熙和阿双正在厨房照常配菜。
一个兵卒溜到云熙跟前,朝左右扫了两眼,才把声音压得极低:“李医官在密林里跟人赌钱,输惨了,让你去救他。”
云熙打量着来人,认出他是头回求李伯出诊时,跟李伯一起赌钱的那个络腮胡壮汉。
心里犯起了嘀咕——
一边怕李伯前世就是因为这场豪赌而被革职。这一世,又重蹈覆辙。
一边又不信任赌徒。除了救过自己的李伯。
而且,她总觉得这号人靠不住,保不齐是崔南舒派来下套的。
但念着李伯前世六年的相护,她还是咬了咬牙——
自己得去看着他,不能让李伯把往后的路给赌没了。
阿双听说她要去赌场,心下不安,也要跟着同去,被云熙按住了:“你在这儿守着,真有事,就往西南密林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