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臻眼睛一闭，心里那点庆幸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心头难以抹去的沉重。
和她有关，那不就是他和她之间的事闹到舅舅舅母跟前了？
她恨恨地攥紧手帕，心情无比复杂。又是恼怒他自作主张，又难免感动于舅舅舅母肯为了她而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动家法。
要知道，现下的世道，错从来都不会怪罪到男人身上，若是旁的人家，怕是现在就要指着她这个表姑娘的鼻子骂她不要脸，勾引自家的儿郎了。
“他现下怎么样了？”她有些复杂地问。
元宝摇摇头，显然有些忧虑：“不太好。侯爷吩咐不准旁人进去看望，方才那祠堂里也静悄悄的，奴才实在怕世子失血过多会晕过去，这才急匆匆想回去拿些金疮药偷偷送进去。”
付臻抿唇：“金疮药我带了，你给他送去吧。”
元宝却是将头又低下去了些：“奴才有个不情之请”
付臻瞬间便猜到他想说什么，沉默片刻，叹了一声：“算了，我自己送去吧。”
此事到底也同她有关系，便去看看好了，也好去见一见往日威风十足的武安侯世子现下究竟是个什么狼狈模样。
元宝一喜：“是，奴才多谢二小姐！”
祠堂供着祖宗的牌位，就算往日打扫得再精心，到底也难免有些阴森。
付臻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眼紧闭的大门：“碧玉，你在外头等着。”
说罢，接过她手中的金疮药便推门进去了。
钱铜默默让了个位置，挡住铺天盖地的风雪，也悄悄为他们遮住了窥探的视线。
祠堂里，陈庭风跪在地面上，挺直的脊背现下微微弯了下去。
付臻就着昏黄的烛火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朝他靠近。
“表妹怎么散步散到这儿来了？”他没有回头，依旧跪在那儿，嗓音却低沉沙哑，不似往日清冷。
都这样了，还不肯好好说话。
付臻站在他的背后，离他三步之遥，烛台的火光将她的影子拖得长长的，仿佛和陈庭风的身影交织在了一起。
“来看表哥的笑话。”她淡淡道。
陈庭风似乎笑了一声，有些吃力地动了动，身上的伤口似乎因为动作微微裂开，渗出了一点血迹来。他隐忍片刻，才又低低笑道：“你能来看我，这倒是我的荣幸了。”
付臻看着他这副模样还要嘴硬，不知从哪升起的邪火在她心头窜动，她冷笑一声：“看来表哥还是伤得轻了，还有心思同我玩笑。”
陈庭风沉默片刻，就在付臻以为他是不是跪昏过去了，才听得他道：“不是玩笑。”
他的的确确没想到，她会来见他。
他以为，她会厌恶他，厌恶到根本不想见到他。
付臻哑然。
二人就这样，一跪一站，彼此之间只能听见外头呼啸的风声。
忽地，付臻将手中的盒子扔到他身侧，盒子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金疮药，你自己涂一涂吧。”
陈庭风的头微微一动，低下去似乎看了盒子一眼，却没有动手的意思，只微微摇了摇头：“不必了。”